我没什么音乐天赋,也不太会唱歌,但我对声音格外敏感。无聊的时候,我总要去那条熟悉的街道走一走,每家店铺会传出不一样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只是需要一种声音,填满时间的空白;只是需要一种情绪,填满生活的孤寂。
有时,音乐是一种孤独。
几乎每晚,饭后我都要走到那条街的尽头,听听人们的脚步声和咖啡店里传出的音乐声。或是独坐在一个十字路口,静观行色匆匆的人来人往。每每这时,连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对我都是一种悦耳的音乐。
偶尔,我戴着耳机呆立街头,人们以为我是个迷路者,其实我只是孤独。孤独,有时不是躲开人群,而是挤进人群里,然后沉于一种自我状态。好像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又必须身处世界之中才能感受这份存在。
有时,音乐是一种信号。
小时候住在山区,出行全靠走到清江河岸边坐船。
每日清晨,听到某种音乐一响,便知道客船下来了,于是那些要远行的人们,迅即拿起行囊奔到码头。长辈们站在山坡上挥手告别。每日黄昏,听到某种音乐一响,便知道客船上来了,于是那些将归来的人们,早早拿起行囊走出船舱。长辈们站在山坡上踮脚盼望。
长大后,为她特设了一首情歌做手机铃声,它一响,爱便来了。离家后,为父母也特设了一首老歌做手机铃声,它一响,我很害怕,不知道是故乡来了,还是未知的意外来了……
有时,音乐是一种记忆。
现在,听到某首歌,我总会想起某件事、某段时光,或某个人。
所以常常看似我在听一首歌,实际我并不是喜爱那首歌本身,而是进入一种情绪,一种状态,或仅仅是被其中的某句歌词击中。因为那句歌词,唱出了我过往的故事。
音乐的魅力就在于此,它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唤醒人的感性情绪。人这一生,归根结底,是在理性中生存,在感性中生活。音乐,是理性在舞蹈,是感性在弹唱。
有时,音乐是一种回响。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在一首歌里听出了太阳,听出了月亮,听出了星星,也听出了流逝的光阴。寒冷的冬季,我常常在一首歌里听出了温暖,听出了希望,听出了慰藉,也听出了谁才是春天。我们总在别人的歌声里,感受自己的眼泪。谁都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音乐,会唤醒那些回响。
有时,音乐是一种哲学。
最初组建乐队时,喜欢那些形式感特别强且声音很噪的重金属、哥特等音乐风格,它代表了我们青春的喧哗与骚动。
此后,更喜欢内敛一些的后朋、后摇、英伦等风格。再之后喜欢民谣、氛围器乐,甚至是自然之声。总之,随着不同阶段的成长,随着心境的变迁,喜欢的音乐也一直在变。它们是内心哲学的外现,经历着从动到静、从外到内、从表达到倾听的蜕变过程。
有时,音乐是一种治疗。
疲惫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寻求一份静养或歇息;失落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探寻一份光芒或力量;得意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感受一份喜悦或自省;迷茫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获得一份开阔或指引;思念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重温一份真实或回忆;孤独时,听一听歌,在音乐中体会一份共鸣或宽慰。
音乐,是我们人生的解药。音乐,治愈我们的生活。音乐,是一条通往自由的路。音乐,是人类身体的延伸。
(摘自《爱乐》2024年第5期,范李丽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