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比马蒂斯小12 岁,他俩恰好是同一年开始“入圈”的。毕加索“人小鬼大”,点子很多。每逢创作遇到瓶颈,灵感枯涩,就会去马蒂斯的画室,探探马蒂斯最近画了点什么新玩意儿。只要被他嗅到一点味道,就会不留痕迹地运用到他的作品中。正如毕加索的朋友所说,他长了一双特别的眼睛,一幅画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仿佛所有的精华就会被他“吸”走。
“ 我善于‘ 偷取’ 一切”,这是毕加索的名言。他擅长从别人那里“偷取”灵感,并将其改头换面,铺张开来,发扬光大。比如,非洲艺术,早先是马蒂斯发现它的美感价值并介绍给毕加索的。立体主义也是马蒂斯和布拉克等人最早尝试的,毕加索也拿来发挥。马蒂斯为人宽厚大度,对此不以为意。他们两人惺惺相惜,经常互赠画作。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马蒂斯和毕加索在西方画坛如日中天,俨然画坛的泰山北斗,双雄并立,各不相让。
1931 年6 月16 日, 巴黎的乔治·珀蒂美术馆举办了史上规模最大的马蒂斯画展,作品涵盖他的整个艺术生涯,盛况空前。画展的轰动触发了毕加索的好胜之心,他马上安排了两次小型画展,分别在两个美术馆展出,引起了公众的不少关注。不仅如此,他还认真研究了马蒂斯画展的所有作品,不久后就公开宣布,他也要在乔治·珀蒂美术馆举办自己的回顾展,而时间就定在第二年的同一天——1932 年6 月16 日。为了这次“公开叫板”,毕加索拼尽全力。他仔细挑选展出的作品,还决定创作一系列新作,作为对马蒂斯展览的回应。在此后的大半年内,他的多数新作和马蒂斯有着相当直接的联系,混杂着对马蒂斯的尊敬与嫉妒。
尽管两人不断较劲,但第二次世界大战来临后,两位艺术家都选择留在法国继续埋头创作,坚守阵地,保持了艺术家应有的尊严。
战争期间,虽然他们依然是对手,但战争的创伤让他们结成新的联盟。作为法国最著名的两位艺术家,他们成为法国文化的象征,在法西斯势力面前代表了文明本身的价值。
1954 年11 月3 日,马蒂斯去世,他的家人打电话通知毕加索。放下电话后,毕加索久久沉默。整整两周时间里,他都没有动笔画画。几周后,当一位客人提起马蒂斯去世的事情时,毕加索面带哀思地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马蒂斯死了,马蒂斯死了……”
毕加索有一个心结,自从自己的父亲去世后,他一直把马蒂斯当作“艺术上的父亲”看待,视其为特别的依靠。至此,这样的心理依赖也没有了。此后,毕加索振作精神,创作了一幅向马蒂斯致敬之作,依然习惯性地带有一股竞争的意味。
晚年的毕加索同样不得不直面死亡。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他画了一批自画像,在画中,他的眼睛透出了一种别样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是死亡给予他的,他好像正在进行一场与自己的战斗,或许是最后的挣扎。
(摘自2023 年11 月3 日《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