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非:每一个岗位都不是我争取的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是江苏卫视的“台柱子”,也是极少数由地方卫视直接培养出的具有全国知名度的主持人。台里所有大场面的活动都得他去撑场子,用江湖气的称呼他是“一哥”。
每个“一哥”都有着各种各样规避人生风险的处世哲学,孟非的与世无争是其中最聪明的一种,就连接受采访时他也是漫不经心,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回答问题。“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没出息的性子。我惧怕所有的挑战、竞争。这么说吧,如果10个人的团队里有8个人能获得机会,我觉得我就是剩下的那两个人之一。”
这么说似乎无法解释他事业上的成功。孟非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运气好,可从他新出版的自传里可以看到,年轻时他并不能算是个好运的人。
这本名叫《随遇而安》的自传,从头到尾贯彻了他的处世哲学。他写这本书一半是因为书商锲而不舍的纠缠,另一半则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百度百科里对他“奋斗男”苦逼人生的知音体介绍。“里边描述的事实部分大致是没有问题的,我没法接受的是他那种表述方式,他创作了好多我的心态,替我完成了好多内心活动而且表述得特别廉价。”
孟非对“随遇而安”的理解是:“一路走来,领导交给我的事我都非常认真,好好把它们做好,做得甚至比领导期望的还好一点。每一个岗位都不是我争取来的。虽然我不是一个很愿意尝试新事物的人,但是领导需要我尝试,我就要试。”
孟非并不是南京人,他出生在山城重庆,父母都是媒体人,长年两地分居。他高中毕业那年父母离婚,哥哥归父亲,孟非归母亲,姓氏也随了母亲。高考那年,父母的离异对他的落榜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些影响。“这种影响点点滴滴积攒在你的生活当中,每一天你都在这种环境和阴影当中,你可能会在身上形成某种东西,你会把很多事放在心里,不会很阳光,那种家庭氛围和别的家庭不一样,有很多事你得自己去消化。”他养成了很自觉地自我保护,和最好的朋友也不提家里的事。采访中更是能感受到他面前有一堵墙,似乎有问必答,但感觉滴水不漏。
中学时他已经早恋,尽管他并不承认十五六岁谈恋爱算早恋。他念不好的书仅限于理科,但这已经足以让他成为文科老师的宝贝和理科老师眼里的白痴。通常一张数学卷子有6面,需要做一个多钟头,但孟非20分钟就可以交卷,因为他不会。到了后来,考试时他甚至会问旁边的同学:“这是考化学还是物理?”
可是他的文艺才能很出众。语文课上所有的难题老师都会叫他起立回答,主持校内各种活动他都不怯场。他说:“这是一种补偿,人总要在一个团体里边找到一种平衡、一种支撑培养点自信!”
上高三时,孟非对自己采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比较了解我的老师知道我是内心比较上进的青年,但不是每个老师都会这么了解我,我具有大多数‘小混混’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外在的东西。”所谓“小混混”的外在,就是抽烟、迟到、早退、旷课、借女同学的钱不还,和狐朋狗友看电影、吃饭。
1990年,孟非高考落榜,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实际上孟非的心情并非一潭死水,他比喻说:“即使人知道自己总是要死的,但当医生告诉你你快死了的时候,还是重大的打击。”
“那个时候能不能上大学是个分水岭。考上大学,你就被这个社会划分到另外一个阶层里了,就意味着人生有一个更好的平台、更高的起点、更多的选择;没有机会上大学,你的选择就少一些,你和很多同龄人站在一块排队,当然会有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一直伴随到现在。”
孟非被排在了“无业青年”那一队,他上了一学期自考班后,就和朋友们去深圳淘金了。渔民在码头卸下货后,会有一批大个的青年把货送到酒店、饭馆,孟非干的就是这种活儿,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赚几百块,可谁也保证不了明天会有活儿。尽管干着苦力活,他内心却非常明白,自己和其他后进青年不一样,未来也不一样。
他的父亲是江苏电视台的一名中层干部,本来给子女安排工作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但父亲一直没有为孟非求过人。
当时孟非并不理解,并有些许的怨恨,这导致他形成一个看起来有些悲观的人生原则:永远不对别人的帮助抱有太高期许,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第一个正式职业是《江苏广播电视报》印刷厂的临时工,如果干得好,或许有机会转正。那一年他出了印刷厂建厂以来最大的事故——左手卷进了开动的机器滚筒里。在医院里,他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被拔下来,充分理解了江姐所承受的痛苦。
受伤之后的孟非更惹领导厌烦,他的工伤导致工厂安全大整顿。在得知自己被扣了50元的奖金后,孟非大闹车间,然后卷起铺盖扬长而去,又混在了社会上。他母亲看他实在无所事事,就让他进入电视台当临时工,有活儿的时候一天50元钱,这一干就是七八年,至今孟非也回想不起自己是哪一年转的正。
以前在电视台当临时工的时候,台里一分带鱼、卫生纸之类的福利,他就要负责搬东西,但搬完后却没他的份儿。转正对于孟非来说就是“光荣地获得了分带鱼的资格”。“到了那一天,由别人搬来带鱼给你,那些人就是当年的你。你说那时候会有什么感觉?我的感觉这就是生活。”
在南京所有能收到的电视节目里,《南京零距离》这档民生新闻类节目排名第一。《南京零距离》有100多人的团队,可观众认识的只有孟非。孟非在南京市民的心中,几乎是正义的化身,他的敢言敢怒变成一种标志。“这是中国老百姓对新闻、对社会公平的需要没有多少选择的结果。”1个小时的直播节目里有8分钟的读报,大约千字的稿件是孟非自己撰写的。为此他没少惹过祸,比如批评江苏省省委领导,被电视台领导叫去谈话;他还挨过黑砖,受伤的时候,就由另一位女主持代班。
作为主持人,他是个缺乏表现欲的人。“在每期《非诚勿扰》的节目中,如果把程式化的东西去掉,我的话也不多。大多是乐嘉和黄菡在说。我的功能就是‘你说……等会儿你说’。我就干这个。我讨厌一惊一乍。我特别羡慕那种4个小时的节目从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得不行的主持人。怎么做到的?天哪,太了不起了!”
他“不装”,没有名人包袱。他说:“公众人物和偶像这两个概念之间是有区别的。我觉得我勉强算一个公众人物,但我不是,也不愿意把自己弄成偶像。我不具备成为偶像的素质,因为维护偶像的成本太高了。”
孟非,江苏卫视著名主持人,1971年10月出生于重庆市,主持过《南京零距离》《绝对唱响》《名师高徒》《非诚勿扰》《非常了得》等节目。曾被评为“中国十大新锐主持人”“中国百优电视节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