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贵

作者:许冬林 来源:《读者校园版》

  看人画牡丹,最喜欢只用墨和水画出来的牡丹。这是一种无意以颜色悦人的骨气和贵气。姹紫嫣红,明明可以千娇百媚,可是,画家只将它寄身于或浓或淡的墨色里,深情婉转而不言。

  扇面上,一朵硕大的牡丹层层叠叠地绽放,开得半低了头,仿佛垂目凝神思索,又仿佛孤绝地扭头不去承欢,很有一种深沉静穆之态。画家将墨色牡丹题名为“清貴”。清贵,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无意张扬,那贵气就有了一种深厚博大的气象。纵然开得倾国倾城,却也不曾扰了花园里的同类,也不招蜂引蝶。

  从前有海派画家画牡丹,朵朵花开富贵,可是画着画着,心底有犹疑,有冷冷的自知,于是,花丛里给补上一两根寒枝,心里就稳妥了。即使是洛阳纸贵的画家,也不敢满满当当地画上雍容的牡丹。

  那是一种低调的雍容。越是盛大的美,越是克制着。

  与世俗意义上的富贵无关,在寻常俗世里,还是要做一个心灵有贵气的人。不盲从,不逢迎讨好,不献媚,不卖弄青春。始终按照自己的姿态,活成独一无二的自己,像一朵墨色牡丹,低眉开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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