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废物。”如果你听到这句话，你会想到什么？
这句话其实来自一节心理课上，当时我问学生，“视频中的两种思维方式分别有什么影响？”在看视频过程中，我观察到男生小许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后座同学嬉笑，所以让他回答。他一站起来就说：“我不知道，我是个废物。”我试着引导他，问他视频的关键词是什么。小许反而抬头挺胸，提高了声音，再次说：“我是一个废物。”与此同时，周围也响起了几位男生的声音，“对，我们都是废物。”
听到此起彼伏的“废物”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反应是生气，他们这样哗众取宠是不是在挑衅我？然而多年从事心理学工作的本能告诉我：等一等，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突然这样？
其实作为老师的我，也有过不少觉得自己有点像废物的时候。比如有的班级过于活跃，因为不守纪律，每次走进教室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的时候；比如看到很多教师把各种创意融入心理课，自己却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比如在孩子们那些灵光出现的时候，却因为自己的经验不足没有抓住。那么，又是什么让我觉得“废物”好像还有点用呢？
这学期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个学生的电话，他开始说自己心情不好。之后他说了很多，关于朋友的、家庭的、成绩的，这些事情加起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评估后我庆幸不是危机，我试着去共情、安慰他，帮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资源。大概40分钟后，他说感觉好了一些。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信息，“谢谢你认真听我讲话，谢谢你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你没理我，可能就出事了。”那一刻，我在后怕的同时，才突然意识到，有时成人看起来很小的事情，但对身处动荡时期的青少年来说，也许就是很大的事。这时候，他人的支持与肯定，对他们来说，就是很重要的力量。
特鲁多医生有句经典的话，“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虽然还是有觉得自己像废物的时刻，但是那一个个“有时治愈”的瞬间，让我觉得好像自己还不错。
没有孩子从出生起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回到刚才的课堂上，我意识到，戏谑背后也许是听到许多这样的批评后产生的无奈。我问他们，“可能每个人都有失败的时候，但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是废物吗？这个声音来自哪里？我相信当你们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你的时候，心里肯定是不开心的，所以你们觉得这样的说法合理吗？我看到有人在摇头，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把别人给你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呢？”
这时候有学生开始说，他才不是废物，他篮球打得很好，唱歌也很好。其他同学开始附和。于是我说：“那些说自己是废物的同学，其实都有很多优点，只是自己没有看到。小许也是，他能够站起来，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师佩服。”这时小许也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相信，这节课后，他不会轻易再说自己是废物了。
上学期期末，我围绕自我探索出了一张试卷。我希望孩子们可以放大那些快乐的、成功的时刻，学会感谢自己，学会好好爱自己。最后一题是为自己这份试卷打分，我欣喜地看到很多学生给了自己满分。最后我也给了他们这个分数，因为我知道，其中很多人可能从小到大都没有得过100分，但，我相信他们值得这样的分数。
编辑/张国宪 终校/孙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