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人生是一盒豆腐

作者:王晶晶 来源:《读者校园版》

  刘轩身上带着多重标签:台湾音乐圈炫酷的制作人,被称为“时尚电音之父”;口才了得的主持人,4次入围台湾广播金钟奖,3次登上TEDx的讲台,还拿过综艺节目《我是演说家》的总冠军;创意无限的广告人,服务于玛莎拉蒂、阿玛尼等“豪门”。他潇洒地穿梭于截然不同的领域,过着堪称“花心”的人生。

  而写作是他“从一而终”的最爱:19岁时,他就创作出了第一部作品《颤抖的大地》,至今已出版10余部著作。

  他最新出版的书叫作《幸福的最小行动》。“之前我写的东西,属于那个叛逆的年代,是在寻找自己、分享心情。但现在我把它整理成一个生活论,属于有技巧、有方法、有理论的心理学方面的书。”刘轩说。父亲光环下的叛逆少年

  在台湾,《幸福的最小行动》叫作《心理学如何帮助了我》。后一个名字显得很随性、很个人化。刘轩说:“因为在台湾,大家都很了解我。”

  刘轩的父亲是著名作家刘墉。这位作家父亲把自己教育儿子的点滴写成文章,出了书。刘轩就是很多人在他父亲的书里看着长大的,所以说他是台湾“最著名的儿子”,一点儿也不为过。

  对于刘轩来说,成长中最大的烦恼应该来自父亲的光环。他的父亲不仅是畅销书作家、知名摄影家、记者,也是艺术界很有声望的中国画画家;他的母亲曾是纽约圣约翰大学的入学部主任,手下管理着40多个秘书。父母的成功对于刘轩来说,是幸运,也是负担。不知道自己要成为谁,但又迫切地想让大家看到自己。他时常感到委屈,也很讨厌“刘墉的儿子”这个称呼。

  从小,刘轩就被父亲训练写作文。出去玩都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否则父亲就会让他写点什么记录下来那些美好的瞬间。22岁那年,他对父亲敞开心扉说:“你知道我上高中时为什么那么叛逆吗?因为我觉得我长大了,不该什么都听你们的。所以你们叫我往左,我就偏往右。我有自己的想法,我该找到自己的位置!”父亲建议他当专职作家,他坚决拒绝,跑去旅行、做公益,只把写作当爱好。在跌跌撞撞中找到自己

  小时候,刘轩很爱变魔术。他买来教人变魔术的书和一些道具,整天表演给大人看。他说:“我觉得很酷。你明知道它不像真的,却可以用一些技巧让它看起来就是真的。我当时小,并不理解魔术的意义,后来才明白这里面其实有一种心理学:每个人都有盲点,如果你发现了人们的盲点并善加利用,就可以创造奇迹。”他对此非常好奇,甚至在考入茱莉亚音乐学院之后,又去哈佛大学读心理学。

  但心理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大学期间,刘轩有严重的拖延症。他曾从学校的图书馆借了一本关于如何克服拖延症的书,结果拖到过期也没归还,因此被图书馆罚钱。

  毕业之后,眼看其他同学都在创业,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大家各有各的精彩。而他似乎已经与现实生活脱节,在研究所里与书本为伍。在毕业5周年同學聚会时,刘轩当时就在哈佛大学里面住,却没有参加任何活动,整天躲在房间里面,非常自卑。

  第二年发生了“9·11”恐怖袭击,刘轩加入了灾后心理辅导团队,结果更加受挫。他发现,面对这样巨大的苦难与悲痛,过去学到的理论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他无法让这些人停止悲伤,更无法让他们重拾快乐,甚至他自己都受到了影响,有了抑郁倾向。作为一名心理学博士,他去了心理门诊寻求帮助。医生是一位年轻女士,刘轩觉得应该能和她谈得来,便一股脑儿地把心事全倒了出来。医生带着怜悯的表情听他说完,然后直接开出了处方单:Zoloft(左洛复),一天一粒。

  刘轩遵照医嘱服药半年,感觉那段日子里他的脑子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纱,不开心的思绪变得不重要,可开心的情绪也打了折扣,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善。他停了药,决定彻底改变自己,便搬到台湾居住,换个环境,从头再来。

  刘轩就像换了一个人,他当主持人、玩音乐、制作歌曲、做广告,日子过得十分潇洒。他成了自带光环的人,而且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什么梦想就去实现。一路走来,他有时也会迷茫: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自我?不惑之年的他,重新捡起了心理学。那样的“佛系”不是“佛系”

  哈佛大学此前有一门排名第一的选修课,在大陆被称为“幸福课”。授课老师塔尔·班·哈沙尔是刘轩当年的心理系同学。刘轩说:“我们曾经有几堂课是在一起上的,他留给我的印象是他经常闷闷不乐。后来他出名了,也在书里写到自己以前的闷闷不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于是便去研究快乐是什么、幸福是什么,进而得到体验,分享给大家。”

  刘轩的心理学著作也是关于自我的困惑和思考。2015年,他推出首部心理学作品《助你好运》,如今又出版《幸福的最小行动》。他说:“我的读者应该是二三十岁刚进入社会、刚开始摸索的年轻人,学到的理论知识跟现实有了碰撞之后,他们便产生了迷茫的情绪。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些选择,因为我自己体验了这么多种不同的处境,慢慢有了一些心得。”

  他写给年轻人的文字不同于心灵鸡汤,而是有心理学专业背景的依托。刘轩说自己很认同美国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格曼的这一学派。“过去几十年,心理学家认识到,用心理学知识治愈一个人,并不代表这个人此后就能重新拥有正向的人生。心理学最大的成就其实是帮助‘悲惨的人’不那么悲惨。对于个人来说,对于社会环境来说,这就是一个正向的改变、一个良性的循环。我发现,这和我小时候变魔术一样,就是让奇迹发生在身边。”刘轩说。

  微调,是《幸福的最小行动》里的核心观念。比如,一个人想养成跑步的习惯,但一想到跑步那么累,就坚持不了几天。如果用“最小行动概念”设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行为,简单到做不出来都对不起自己,也许就能起到一点帮助。刘轩建议:每天到了锻炼的时间,这个人只要穿上球鞋,系好鞋带,走到家门口,就可以了。而奇妙的是,往往等他走到门口时,他就会顺便走出门去。刘轩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他现在已经开始挑战马拉松了。

  已为人父的刘轩,在不知不觉中还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刘墉有一句名言:“我有一颗很热的心、一对很冷的眼、一双很勤的手、两条很忙的腿和一种很自由的心情。”刘轩说:“我很难讲自己是悲观主义者还是乐观主义者,我是冷眼看真实生活,不愤世嫉俗,也不追随他人。”

  如今在年轻人里流行“佛系”的生活态度,对此,刘轩说:“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没有梦想,只是现在的生活变化太快,让人很难去认定什么。如果想要自在,还是应该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最怕的就是随遇而安,什么都好。那样的“佛系”不叫“佛系”,而是随波逐流。”

  电影《阿甘正传》里有一句经典台词:“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拿到的会是哪一种口味。”在刘轩看来,人生就像一盒豆腐,好不好吃,看加什么酱料。这个酱料的选择,就来自你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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