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犹如山泉水

作者:谷羽 来源:读者校园版

  山中涓涓细流,淙淙流淌,汇入山涧小溪,滋润溪边的花草树木。

  好诗,犹如山泉水,意象优美,音韵和谐,情感真挚,抚慰诗歌爱好者的心田。

  一位意大利诗人写了一首诗,题为《世界上最苦的水》,一个俄罗斯人把它译成俄语,一个中国人又从俄语译成汉语,并把这首诗念给外国留学生听:

  世界上

  有各种各样的水:

  林中池塘水乌黑,

  蒙着绿苔、藻类,

  散发出

  蝌蚪的气味……

  井水

  清凉而甘甜;

  海水

  激荡而味咸。

  我想,对于我的说法,

  大概没有人会反对;

  最纯洁的

  莫过于泉水;

  最欢乐的

  是夏天的雨水,

  水珍珠四处迸溅,

  伴随隆隆的雷……

  而世界上最苦的水——

  那是妈妈的眼泪!

  做个好孩子吧!

  让妈妈的眼睛,

  永远也别流

  痛苦的——水。

  听课的留学生来自韩国、日本、泰国、美国,有一个居然来自意大利。这个小伙子相貌英俊,不知哪位老师给起的汉语名字:朱玉碧,单看人名,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介绍诗歌的老师问意大利小伙儿:“朱玉碧,你听说过意大利诗人罗大里吗?”

  “小时候读过他写的童话。”

  “这首《世界上最苦的水》,读过吗?”

  “没读过。想不到在中国学的这首诗,还是意大利诗人罗大里写的。太奇怪了。”

  “应该说,太奇妙了!”旁边的同学小声纠正说。

  带领学生们把这首诗朗读了几遍后,老师让学生谈谈心得体会。日本留学生橘信裕说:“上小学的时候,我常常打架。我挨了打,妈妈心痛得流泪;我打了别人,妈妈带我去赔礼道歉,回到家里,又会气得哭泣。现在想想,真后悔。”

  泰国留学生黄玉珍说:“我家兄弟姐妹7个,我最小,哥哥姐姐都让着我。我来中国,妈妈舍不得,送我上飞机的时候,忍不住掉了眼泪。泰国有一首诗,《妈妈的乳汁》,跟这首诗有点儿像。”

  美国留学生雷娜说:“我是学戏剧表演的,毕业演出那天,妈妈开了4个小时的车来看我,看完演出,连夜还要赶回去,她怕耽误工作。告别时跟妈妈拥抱,我哭了,妈妈也哭了。”

  老师说:“有个俄罗斯诗人写过这样的诗句:不用敲门,走进你的房间/不费周折,渗入你的心田。相信大家都会记住《世界上最苦的水》这首好诗。”

  下一周上课,课间休息时,美国留学生王坚找到老师说:“我给妈妈打电话,讲了老师教给我们的诗,用英语说了说大概的意思,妈妈听了,好长时间没说话。我能听出来,她哭了……后来她说:‘孩子,我想你。’”

  民族不同,语言不同,但是自然现象是人所共知的,池水、井水、海水、泉水、雨水、泪水,人们都见过。人的情感是相通的,喜、怒、哀、乐,亲、疏、爱、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母亲流泪,让很多儿女感到愧疚、难过。诗人说:世界上最苦的水——那是妈妈的眼泪!这掷地有声的诗句,人人心中所有,人人口中所无,因而让读者立刻产生心理共鸣。诗歌意象越普通,越贴近生活,情感越真挚,其艺术感染力越强烈。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的确,好诗就像山泉水,能滋润爱诗者干涸的心田。罗大里用意大利语写的诗,从意大利语到俄语,从俄语到汉语,从汉语再到英语,语言几经转换,但意象未变,真情未改。美国留学生把诗的大意讲给妈妈听,妈妈竟感动得哽咽落泪。这就是好诗的魅力所在。真正的好诗,情景交融,以情动人,一次入耳,终生难忘。

  真情像溪水清澈透明,语言犹如山涧,山涧有深有浅,有宽有窄,时时变化;诗行长短,词语安排,不同民族语言的文本或许会有某些出入,但一首诗能够让不同民族的读者都感动、都喜爱,说明真情能跨越国界,不受时空局限。

  看来,诗是可以翻译的,也是经得起翻译的。关键是如何用准确、生动的语言,传达真挚、淳朴的感情,如同山涧溪流始终保持清纯。

  一首诗中写道:“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要紧的是让诗歌语言在转换过程中尽力避免各种杂质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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