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曦:给自己一份不一样的“成人礼”

作者:刘芳 来源:读者校园版

  他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改变小环境,大环境也会随之改变。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能决定太阳几点升起,但能决定自己几点起床。”

  还有几天刘若曦就18岁了,他为自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参加2011年深圳市福田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

  这份特殊的“成人礼”在微博上晒出后,深圳市高级中学的这个二年级男生几乎一夜走红。2011年5月30日下午,他先后接待了5批前来采访的记者。

  他向记者侃侃而谈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中关于中国的论述,但这并不妨碍他接着就与教室里其他同学轻松谈笑。送走最后一名记者,他马上和同学们在空地上踢起了毽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毽子踢得特别好,可以踢那种很复杂的花式。”提起这个胖墩墩、样子憨厚的大个子男生,班里的一名女生笑着说,“你别看他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一副特别有思想的模样,但平时和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却该干吗干吗,从不摆谱。”

  这天下午,刘若曦本该平静地坐在教室里上课,而不是被学校安排在一间会议室里接受记者的集体采访。是他的一个决定,开启了自己的公民课程。

  2011年5月29日中午,他发微博称:“还有10天,我便成为一名成年的中国公民。经与父母商讨,我已决定参选今年深圳市福田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姓名:刘若曦;年龄:18岁;参选理由:依法参选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理念:人民代表为人民,为民众表达诉求、争取利益;口号:民主政治需要每个人的参与,请投下你神圣的一票。”

  尽管还没有什么响亮完整的竞选理念、参选口号和纲领,但他的微博迅速引来大批网民的“围观”,其粉丝以每小时100人的速度增加。

  他所在班级的同学们对他的“参选”并不感到意外。同学们说:“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太正常不过了。”

  在同学们眼里,刘若曦就是爱“挑头儿”。“食堂听证会就是他带的头!”上学期末,学校举行考试,为了让学生提前体验高考的感觉,学校决定实行单人单桌。刘若曦所在的班级没能被安排进教室考试,只能把冷飕飕的食堂当考场。面对这样的“不公平”,刘若曦号召同学们联名给校长写信,双方还坐下来进行了“食堂听证”。虽然最终食堂还是成了考场,但是经过这样的民主评议,同学们和校方达成了共识,他们也坐在打扫得干净整洁的食堂里平静地考完了试。

  甚至,刘若曦还挑战过学校似乎不那么合理却白纸黑字不容置疑的校纪校规:“男生的头发不能长过耳朵。”但是一度刘若曦的头发长度总是在“违规”的临界点上,校方责令他马上理发。他却质疑:“留长头发就不是好学生吗?那学校里那些留长发的艺术系毕业的男老师为什么就可以?很多明星也留长发,其中也不乏榜样级人物。”

  “有个性、有主见、有自己的独立判断、有思想”,这几乎是每一个带过他的老师对他的评价。从高一到高二,他的考试成绩一直在10名左右徘徊。“英语尤其棒,是难得的尖子。”老师说。

  可刘若曦认为自己并不讨老师喜欢。“可能是我不太听话,自己的观点比较多。老师也批评说,希望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刘若曦说。

  的确,这个高中生的视线远不止在校园。下大雨时,他会在微博上实时播报路况:“梅山街水已高过鞋,通行不得。”他去医院看病,发现楼层设置极为不便:去8楼看内科,1楼缴费,3楼做心电图,再回8楼,再去1楼缴费,2楼抽血,下午3点拿报告。于是他发微博质疑:“这些事不能一次干完吗?”他坐高铁,发现车站距离市区太远,回家就发微博质疑这样的设计。

  他不认同现在的教育体制,他觉得中国的应试教育体制养活、养富了一批“考试产业者”,这种看似公平的教育体制,牺牲了学生的自由发展。他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不会思考的“考试机器”。

  他算得上“潮男”,像同龄人一样,追着看周杰伦的演唱会,抢购iPhone4,喜欢看NBA,喜欢听日本歌手植村花菜的音乐。但这并不影响他热衷“三农”问题,他对那些农民工工资的拖欠事件表示很心酸。他还呼吁大家每月捐出10元钱给一家慈善机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说:“愿施比受更有福!”

  他不躲闪那些尖锐的问题。他对社会上“恨贪官,又拼命报考公务员;骂垄断,又削尖脑袋往高薪单位钻;讥讽不正之风,自己办事却忙找关系”的现象,予以评论:“很多人不希望平等,只想在不平等中占据有利的位置,从而俯视一切。”

  在他摆满课本、练习册的书本堆中,扎眼地摆着一些似乎本不该属于中学生的大部头书。随便一翻,一本蔡定剑的《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映入眼帘,里面早已用红、蓝两种颜色的笔写满了批注。

  刘瑜的《民主的细节》、李泽厚的《论语今读》、龙应台的《亲爱的安德烈》、周国平的《人生哲思录》,也在他的阅读书目上。“每周都要住校,无聊的时候,不读书能干吗呢?”他说。

  这个号称不爱凑热闹、有“人群恐惧症”的大男孩,最崇拜的人物是胡适。他说,胡适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有很多社会和政治观点,即使在今天也有现实意义。

  他在微博中引用胡适的话:“我们谈自由,就是要容忍异己的意见和信仰,不承认异己自由的人就不配谈自由。”

  以胡适为榜样,在微博上,刘若曦表示自己要容忍甚至接受“异见”。有人质疑他:“你为什么不用简体汉字呢?用简体字会拉近你和选民的距离。”很快,他就把原本惯用的繁体字微博改成简体字了。

  如今,很多网友赞赏他:“后生可畏,90后的小子不得了。”不过也有网友认为:“参选很性感,现实很骨感!选举需严肃对待。”还有种种议论,说他是“官二代”,是作秀,并表示“肯定不会选一个小屁孩做本区的人大代表”,甚至还有谩骂的。

  对此,刘若曦表示:“我真的没有作秀的想法,我只是想唤醒大家的权利意识。”他没有在网上打口水战,而是选择静静地在图书馆捧着《选举法》研究。

  深圳高级中学心理咨询中心主任蒋平评价道:“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已经长大了,从未成年人变为成年人。这是一个具有仪式感的标志。”

  2011年6月8日是刘若曦的18岁生日。“我要跟父母一起度过这个生命中最难忘的日子。另外,我还将把我的参选纲领等完整的文件在网上公布。”

  他说自己的理想不是去政府部门工作,大学毕业之后,他更愿意做一名独立的评论员和学者。

  他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改变小环境,大环境也会随之改变。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能决定太阳几点升起,但能决定自己几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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