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探索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对青少年社交退缩的影响及作用机制，采用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量表、未来取向量表、社交退缩量表对718名青少年进行调查。结果表明：（1）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未来取向、社交退缩两两之间均为显著相关；（2）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社交退缩；（3）未来取向在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与社交退缩之间起显著的中介作用。结论：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与社交退缩是降低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的重要因素。教育者可通过提供稳定的童年生活环境，引导青少年进行未来规划、家庭共育等改善其退缩行为，提升希望感。
关键词：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社交退缩；未来取向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4）21-0010-04
一、问题提出
社交退缩（也称“社会退缩”）是指在陌生或熟悉的环境下始终如一地（跨情境和时间）表现出独处的行为[1]。作为一种内化问题行为，社交退缩在青少年群体中的发生率较高[2]，且由于症状的相对隐蔽性，个体社交退缩行为被关注时症状一般已较为严重[3]。因此，如何预防青少年社交退缩成为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话题。
近年来，诸多研究者专注于对青少年社交退缩成因的探索，主要集中在同伴关系、师生关系等校园环境因素方面[4-5]。诚然，由于青少年时期高强度的校园集中化生活，学校有关因素对其行为的实时影响相对更大。然而，最近的一些研究发现，生命早期的生活经历也会对个体行为产生影响，且这一影响在其成年后依然存在[6]。这一发现给预防青少年社交退缩提供了新的思路。
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是指个体童年生活环境（10岁及以前）在时间或空间上的不可预测性，通常以家庭居住地、父母（或其他家庭成员）情绪和行为的改变为指标进行测量[7]。根据生态系统环境理论，家庭环境作为环境中的微观系统，直接影响着个体的身心发展[8]。特别是童年时期的家庭环境作为个体社会化的最初场所，与其社会交往能力发展、社会交往质量密切相关[9]。研究表明，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与个体后续成长过程中的焦虑、抑郁情绪显著相关[10]。此外，一项追踪研究证实了童年家庭环境不稳定性（包括家庭居住地变动、父母离异、父母情感及家庭成员心理健康问题等）可以有效预测青少年时期的内化问题行为（退缩和焦虑）[11]。由此可以看出，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可能会对青少年社交退缩产生消极影响。
作为个体对未来时间的认知偏好和意志行动倾向[12]，未来取向可能是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影响社交退缩的中介变量。首先，生命史理论认为，个体的幼年环境会影响到一系列生命史事件的出现和持续，具体表现为，在动荡环境下长大的青少年在面对问题时会更倾向于采用数量取向的快生命史策略，对未来的思考和规划较少[13]。其次，未来取向水平较高的个体倾向于设立和追求积极的未来自我目标，会主动思考当下行为与未来目标之间的关联，从而减少问题行为[14-15]。因此，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可能会通过降低青少年未来取向从而增加其社交退缩行为。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虽然对青少年社交退缩颇为关注，但少有研究以过往生活经历为切入点进行探究。为此，本研究以生态系统理论和生命史理论为基础，聚焦于童年生活环境不可预测性对青少年社交退缩的影响以及未来取向在这一影响中的作用（模型见图1），以期为预防和改善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提供一定理论依据。
二、方法与对象
（一）被试
为方便取样，选取广西3所中学发放问卷800份，收回718份有效问卷，有效回收率89.75%。其中，男生380人（52.9%），女生338人（47.3%）；初一年级251人（34.9%），初二年级226人（31.5%），高一年级241人（33.6%）。
（二）研究工具
1.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量表
采用Mittal、Griskevicius和Simpson[16]等编制的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量表，该量表共8道题，采用7点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7（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明个体经历了越多的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情境。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44。
2.未来取向量表
采用刘霞、黄希庭和毕翠华[12]编制的未来取向量表，该量表共31个题项，包括未来认知、未来情感和未来意志行动3个维度，采用5点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5（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明个体对未来的认识和规划越多。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2。
3.社交退缩自评问卷
采用田媛[17]编制的社交退缩自评问卷，该问卷共有16个题目，涉及回避陌生环境、回避公开发言和离群三个维度，采用5点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5（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明社交退缩程度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33。
（三）数据处理
本研究使用SPSS 27.0软件进行描述统计和Pearson相关分析，同时使用PROCESS 4.0插件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和Bootstrap置信区间计算。
三、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素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显示，特征根大于1的公共因子共9个，其中首个公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仅为19.82%，未达到的临界值标准（40%），表明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18]。
（二）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结果显示：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与社交退缩呈显著正相关，未来取向与社交退缩、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均呈显著负相关（见表1）。为进一步明晰青少年社交退缩现状，采用单样本t检验对社交退缩得分与中值（48分）进行比较，结果发现青少年社交退缩得分略低于中值，且存在显著差异（p<0.01）。
（三）未来取向的中介效应检验
在本研究中，以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作为自变量，社交退缩作为因变量，未来取向作为中介变量进行分析。以PROCESS插件中的model 4为基础，然后使用百分位Bootstrap（偏差校正）的方法，抽取5000次检验中介变量的显著性。结果显示：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显著预测未来取向（β=-0.26，p<0.001）、社交退缩（β=0.19，p<0.001）；未来取向显著预测社交退缩（β=-0.18，p<0.001）（见表2）。
中介效应量分析结果显示：未来取向的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值为0.046，Bootstrap置信区间里不包括0。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19.66％（见表3）。
四、讨论
本研究发现，青少年社交退缩得分总体处于中等水平，但这并不能说明社交退缩问题已得到有效缓解，较高的标准差说明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分布较为分散，部分青少年仍存在较为严重的社交退缩行为。这一结果也表明了防治青少年社交退缩的必要性。
根据研究结果，以童年环境为切入点防治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的方式可行度较高。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显著正向预测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这可以从两方面解释。一方面，生态系统理论认为，家庭环境对个体行为产生影响，即父母情绪与居住地的流动会使个体难以适应生活环境[8]，不敢与他人交流；另一方面，经历过环境不可预测的青少年可能会形成不可预测图式和对父母依恋的不安全感[19]，从而导致其对人际交往的信心下降，逐渐形成退缩行为。因此，这一结果不仅是生态系统理论的再验证，也是环境不可预测性对青少年问题行为影响的一次重要探索。
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还会通过未来取向影响社交退缩。这一中介效应符合自我系统信念模型[20]，即环境风险通过损害个体的未来取向信念从而增加社交退缩行为。首先，童年时期经历过不可预测情境的个体更容易产生对未来的不信任感，对未来的积极性也较低，即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影响未来取向；其次，高未来取向的个体对个人的未来规划比较清晰，对学业和情绪的适应性较好。因此，未来取向在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与青少年社交退缩两者间起中介作用，该结果主要说明了个体认知对社交退缩的重要意义。
五、教育启示
综上，本研究发现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和未来取向是影响青少年学习投入水平的重要因素，这一结果给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提供了一些启示。
1.稳定童年生活环境。首先，父母应尽量避免儿童流动过于频繁，不要轻易更换住所，保障儿童周边生活环境的稳定性；其次，父母应学会控制自身情绪与行为，多进行亲子互动，改善亲子关系，形成良好的家庭氛围。
2.引导青少年进行未来规划，增强希望感。学校和家庭应帮助青少年确定未来一段时期的目标，目标的设置要基于不同学段而进行相应的改变。例如，初中生未来规划主要以学业为主，而高中生未来规划则不应当局限于学业方面，也要注重职业规划的引导。
3.家校共育，改善社交退缩行为。首先，学校开展社交退缩行为的相关讲座，提升家长和学生对社交退缩的认识，如“羞怯、不善言语等表现并不能等同于社交退缩，社交退缩行为是可以通过干预改善的”；其次，对个别社交退缩行为严重的青少年，建议进行一对一干预（可采用认知行为疗法，如虚拟现实暴露疗法、网络认知行为治疗等），必要时转介至医院治疗。
六、结论与不足
（一）结论
童年环境不可预测性不仅能够直接影响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还可以通过降低其未来取向从而间接影响青少年社交退缩行为。
（二）研究不足与展望
首先，研究中采用了回忆的方法对童年环境进行测量，虽然这一方法得到了部分研究者的认同[6-7]，但并不能完全反映个体过往经历，若采用追踪的方法从童年时期进行测量，能够进一步解释变量间的因果关联；其次，影响社交退缩行为的认知因素有许多，本文仅从童年环境影响未来取向这一方面探讨，未来有望寻求解释力度更高的变量（如应对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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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洪 终校/黄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