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威尼斯画派和金色的提香

作者:宋梦寒 来源:《读者校园版》

  网上流传过一道美国高中的历史题:“假如当年窝阔台没有打到欧洲会怎样?”有学生分析说,那样欧洲就没有黑死病,也就没有文艺复兴了。

  西征的蒙古兵把黑死病带到了欧洲,导致欧洲超过1/3的人口死亡,但同时也终结了那里中世纪的割据混战和思想禁锢。黑死病带来的阴霾久久挥之不去,人们的宗教幻想因此破灭,转而追求现实的享乐,人文主义思想逐渐占了上风,文艺复兴的帷幕徐徐拉开。被称为“人文主义之父”的诗人彼特拉克的言论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我不想变成上帝,或者活在永恒中……属于人的那种光荣对我就够了,这是我所祈求的一切,我自己是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

  在“凡人”的物質与精神的双重需求下,对生命的赞美和对生活的热爱成为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艺术家们聚集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创造了一个可以彪炳青史的辉煌时代,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的光芒一直照耀到今天。然而,正如俗话所说的“盛极必衰”,随着佛罗伦萨在艺术上达到高度繁荣,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也开始接近尾声。艺术家与商人逐渐离开了走向衰落的佛罗伦萨,来到了富庶的滨海城市威尼斯。

  坐落于亚得里亚海岸的威尼斯商业发达,以开放和不拘泥于宗教传统的风气成为16世纪意大利的一股清流。来自佛罗伦萨的画家们带来的绘画技巧和样式开阔了威尼斯的画家们的眼界,使他们很快在原有风格的基础上形成了新的特点,并产生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晚期一个重要的绘画流派——威尼斯画派。

  威尼斯画派是以16世纪的威尼斯画家乔尔乔内和提香为代表的画派。他们吸收了佛罗伦萨绘画的精华,又偏爱希腊后期和“希腊化”时期的享乐主义,喜欢表现异教题材和人体美,尤其是女性美。威尼斯画派在用色上更加大胆奔放,画面生动明快。即便宗教题材,对人物的描绘也充满了世俗情趣,甚至刻意表现肌肤的肉感与温度,以及人世间的温情与欢乐。

  乔尔乔内与提香是师兄弟的关系,他们都受教于著名画家乔凡尼·贝利尼。乔尔乔内非常有才华和创造力,他打破了当时风景只做人物陪衬的画法,运用柔和的明暗关系,使人物和风景自然和谐地融为一体。提香学画时只有12岁,他早期的作品与这位比自己大11岁的师兄的风格很接近,优美、抒情,有着田园牧歌般的情调。但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风格。

  在提香之前,人们画油画都要先画好素描稿,再用稀薄透明的颜色层层渲染,追求一种细腻且看不到笔触的效果。提香在后期的作品中逐渐摒弃了这一传统技法,改为直接用色彩塑造形象,让画面有明显的笔触,色彩也不再从属于素描关系,而是强调色彩本身的存在价值。提香的这种画法不但让作品看起来非常自然和轻松,还可以让色彩更加厚重和有质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对金色的运用,让作品有一种绚丽辉煌的视觉冲击力,被人们称为“提香的金色”。

  提香的全名叫提香·韦切利奥,1490年出生于意大利东部的一个小镇,他的一生跟他的画作一样光彩夺目。他不但从一开始画画就表现不凡,而且一直都顺风顺水,而与他同样卓越的师兄乔尔乔内就没这么幸运,在32岁就死于鼠疫。提香一直活到90岁,活得自由、随性、富有。他的作品取材广泛,形式多样,重要的是始终洋溢着生命活力。他不畏惧教皇,不拘于宗教理法,威尼斯奔放浪漫的享乐精神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他为圣方济荣耀圣母教堂画的《圣母升天》壁画中,圣母没有按照惯常的姿态出现在缥缈的云端,而是宛如人间的女子站在浮云上,背景也没有常见的风景,小天使们一派喧闹,仰望圣母的众人挤挤挨挨地伫立在苍穹之下。整个画面仿佛听得见人群的欢呼声、祈祷声,仿佛能感受到来自空中的光和热,还有拂过面庞的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画圣母,虽然没有按照教会的本意去画,但所有人都被震撼了,连神圣罗马皇帝的使节也想将作品买下。

  提香的画中没有敬畏,只有常人的情感,正如约翰·阿丁顿·西蒙兹在《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中对这幅画的评论:“提香的王国中没有思想的拖累,也不存在精神与肉体的分离,只有意志在不羁地驰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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