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985”

作者:李莜曦 来源:《读者校园版》

  我说的“985”不是大学,而是一个人,“985”是我给他取的代称。对于我来说,他就像“985”大学一样,是奢侈品,美好却并不是遥不可及。

  高二寒假即将结束之时,我在网上认识了他。我们很聊得来,几乎无话不谈。哪怕开学后分了科,也挡不住我如火的热情。白天在学校听课,可我的心早已游移到九霄云外,只盼着晚上能和他聊天。他主动给我发了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白净而清秀,眉梢尽是暖暖的笑意。我黯然地盯着屏幕,大大咧咧的我头一次埋怨上天没有给我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

  每晚10点放学,我都会准时坐在电脑前,轻敲键盘,留下一串串文字,谈着身边细碎的琐事,包括曾幻想了无数次的未来。他已经上了大学,虽为理科生,却文艺气十足,不失幽默,喜爱七律歌赋、吟诗作对。我身为文科女,自是不服气在诗词上输给他,整日找稀奇古怪的千古绝对来为难他。我喜欢这种想着他在电脑前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第二天又看到他回答的惊喜和满足的感觉,心中有了被人记挂的小小的窃喜。

  我得知他在“985”大学,于是,那所大学便成了我的新目标,我偷偷地给他起了“985”这个外号。我一改往日的懒散,投其所好,为他抄写了445首诗。基本上所有的课间都被我利用上了,我倾注了所有的热情。然而,第一次月考成绩,宛若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让我清醒了几分。我纠结了很久,终于打开电脑,给他发了悄悄话,逼自己狠心斩断这一切。但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謊言,让我无处可逃。

  他说,他会看我的每一条信息,他会注意我说话的语气,甚至我习惯用的标点……我感到没来由的悲痛,好像有什么忽然撞入胸膛。霎时间,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夹杂着委屈与被人看穿的羞愤涌上我心头,泪珠不争气地往下掉。我也不想与他切断联系,他一会儿不回复信息,我就好像失了魂一般,魂不守舍,盯着电脑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复,心也在颤抖。我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就像林徽因在《一串疯话》中所说的那样:“忘掉腼腆,我定要转过脸来,把一串疯话全说在你的面前!”我胡言乱语,说着我自己都不懂的疯话,然后仓皇地关了聊天窗口,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我坐在电脑前,哭得像个傻子。

  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和我聊天了,QQ上的“小火花”标识也有逐渐隐去的迹象。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我原以为我会哭,可是我没有。我怔怔地盯着电脑,发出了一声无力的轻笑。

  他曾在我的空间里留言:“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双胞胎,要不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灵魂?”而我的回复则是徐志摩的一首诗:“聪明的人,喜欢猜心,也许猜对了别人的心,却也失去了自己的。傻气的人,喜欢给心,也许会被人骗,却未必能得到别人的。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以为你百毒不侵。”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我对他的感情,就像周杰伦在《七里香》中唱的那样:“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他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诗中。

  我一直想知道,我在他的心中是什么地位。是倾心交谈的朋友,还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嘚嘚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究竟是个怎样的过客呢?

  现在,我看着手中为他抄写的445首诗,想撕了它们,最终却舍不得,我突然有点怀念当时那个为他抄诗的自己了。他会待在“985”大学,和他爱的女孩继续他的故事;而我则会结束这一场无果的爱恋,把青春这本书翻到下一个章节。“985”大学仍然是我的目标,只是他已不再是我的“985”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