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虫师

　　作为一名昆虫科学家，施密特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昆虫打交道。更准确地说，是会咬人的虫子。

　　施密特总共被150种昆虫咬过。他的朋友说：“每一个觉得工作很痛苦的人，都应该和施密特生活一天，再决定要不要抱怨。”

　　施密特时刻关注虫子生存环境的温度、湿度，并定点给虫子喂食物。稍有不慎，他就会被自己的宝贝虫子赏赐一个甜蜜的“吻”，然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些小虫往往能够分泌毒液，虽不致命，却能给人带来不小的痛苦。

　　尽管总是疼得大叫，但施密特都努力镇定下来，然后仔细感受疼痛。咬过他的150种昆虫中，有83种出现在“施密特叮咬疼痛量表”里。他根据被叮咬后的疼痛程度，给它们排出了名次，并划分了1.0～4.0的等级。最让人发笑的是，他竟然还用严肃的口吻，详细描述了被不同昆虫叮咬后的感受，细腻得仿佛在撰写一份品酒指南。

　　在这份榜单里，高居首位的虫子名叫子弹蚁。就如名字所暗示的，人被这种蚂蚁叮咬后，疼得就像有子弹穿过身体。施密特给了它最高的疼痛等级4.0，并写了一段说明：“纯粹的、剧烈的、最高程度的痛，仿佛手臂被钉进了一根几厘米长的钉子，然后炙烤在燃烧着的煤炭上。”

　　施密特至今记得那次“偶遇”后的状况。他本想忍着痛完成采集，但他的整个手臂都抑制不住地颤抖，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汗如雨下。忍着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施密特一路走一路哀号，所到之处，鸟兽四散。回到营地，他马上用冰块敷手臂，眼看着不奏效，他开始拼命喝酒，企图用酒精麻痹神经系统。但疼痛并没有饶过这个醉汉。直到12小时后，他仍然处在极度的痛苦中。

　　这次不那么愉快的邂逅，施密特却一直在回味，他甚至爱上了这个制毒高手。在他眼中，这只长达3厘米的蚂蚁有着恐龙般的外形，充满了“原始的美”。子弹蚁分泌的毒液也是施密特认为非常有意思的昆虫毒液之一。在南美洲的一些部落，它甚至是成人礼上的考验——只有忍受住了这种疼痛，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与子弹蚁同列榜首的，是一种名为食蛛鹰蜂的胡蜂。施密特的描述是：“凶残猛烈，让人眼前一黑，犹如电击，就像通着电的吹风机掉进了你的浴缸。如果你被叮了，请就地躺下，大声哭号以减轻痛苦。考虑到没有人能在此时保持语言和肢体的协调，如果你起身走动，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至今，施密特仍然缓慢更新着他的疼痛量表。很难想象，他已经69岁了。在一篇论文中，他写道：“35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弄清楚昆虫毒液损害神经的生化机制，这中间还存在着太多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