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间谍应聘路

作者:丽贝卡·格林 来源:读者校园版

  八年前,作为能说一口流利土耳其语的法学和哲学双料博士,我相信我会成为一名完美的间谍。我也很纠结,我不想当律师或教授。直到美国中情局的情报特工人员招聘信息吸引了我。

  我向中央情报局投了应聘申请,很快接到了一个署名“费伊”的招聘人员的回复。费伊先是布置我阅读一系列与中央情报局有关的资料。之后,每隔几星期,她就用一个无法辨识出处的号码给我打电话,检查我的阅读情况,并以此评估我对特工工作的热情和付出程度。

  接下来,我通过了历史、地理和外语等一系列考试。招聘的每个阶段,我都会接触到一个只让我知道名字的招募人员。对方会定期地打电话向我发出指令:“到弗吉尼亚境内一幢没有标记的办公楼前会面。”“写一篇关于服务与牺牲的论文。”

  我还得接受性格测试,由精神病专家来对我的性格进行评价,主要通过紧张的角色扮演来进行。比如有一次给出以下的情境:

  “你正在迪拜的一家酒店里跟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一名官员会面,那名官员是阿联酋皇室的成员,也是中情局的线人。这时,警察在外面敲门。如果你们被抓到,你就会被投进监狱,那名官员就会有生命危险。你怎么办?”

  我说:“我会爬出窗户逃走。”

  招聘人员巴巴拉说:“他们已经把酒店团团围住,你插翅难逃。”

  我若有所悟地说:“那么我就假装我们在约会。那样虽然尴尬,但好歹不会违法。”

  巴巴拉说我的答案不够完美。完美的做法是,线人和我都应该脱光衣服,并且“进入状态”。约会太假,性爱才令人信服。我感到难过,为什么我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为了应聘,我得向中情局坦白我的就医记录、财务记录、旅行记录,我得交代我所有熟人的名字,以及每段恋情的细节,就连我什么时候养过什么宠物都要写清楚;我家里有谁吸过毒,谁患过什么病,谁触犯过哪条法律,家庭背负了多少债务,这些统统都要坦白。招聘人员甚至联系到我大学时期的一位房东,询问我是否按时付房租。我感到自己一点隐私也没有了,但还是很兴奋。我跟招聘人员说我吸过大麻时,他耸了耸肩,说:“这我知道。”我想,他是只知道我吸过大麻,还是知道我是1995年在波兰的克拉科夫跟当时的男友和一些神学学生一起吸的呢?

  招聘人员面无表情地知会我,我可以告诉任何我信任的人我在申请加入中情局的事儿,但知情者的安全他们就不能保证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会告诉我的父母或最好的朋友。但我刚提出申请那会儿,我告诉了当时的男友,以及招募过程的第二年里我约会的男人。他们都觉得我很有前途。按照中央情报局的指导原则,我应该问这些男人如下问题:“你能跟间谍结婚吗?你愿意几年后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吗?如果我到一个危险的地方服务,你不能陪我一起去,你会怎么办?”我当然没有真的拿这些问题问他们,在我看来,在交往的这个阶段,他们只要知道我很性感就够了,没必要为女友将来的工作伤脑筋。

  当中央情报局向我父亲核实我童年的居住地时,我告诉父亲这是我申请进入美国国务院必须接受的调查。有时,我的手机会在半夜响起,那是中情局通知我下次会面的时间、地点。从法律学院毕业后,我在一家律师行工作过一阵子,我的朋友们都很惊讶,因为我以前一直坚持说自己坚决不做与法律相关的事情,一下子却突然对各种诉讼兴致勃勃。其实,那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很快会离开这份令人痛苦的工作,到叙利亚或乌兹别克斯坦从事间谍活动。有了辞职计划在胸,我可以对任何工作假装热情。

  在长达两年的招募过程之后,我终于接到通知,中情局会给我提供一份工作。我和朋友开了一瓶葡萄酒好好庆祝了一番,我甚至问他:“如果我要接受封闭射击培训,你能不能照顾我的狗?”然后,我没有接到什么培训通知,却接到了中情局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要求我去接受波动记录仪测试。

  结果这次测试我没能通过(不是因为我撒了谎,而是因为我太不会撒谎)。测试之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来信,是中情局虚设的招聘公司“约德青年协会”寄来的。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格林小姐:

  很不幸,我们认为这次你不适合为我们组织工作。这个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没有上诉的可能。

  像之前跟“约德青年协会”的所有通信一样,这封信的内容相当模糊,没有回信地址。我可以把它扔进垃圾桶,任何人都可能找到它,却没有人知道那封信的真正意思——它是告诉我,我不可能当间谍了。

  想到过去两年里我被迫说的谎——解释为什么凌晨三点接到电话,解释为什么出差快回来了又突然要飞往弗吉尼亚,泪水无声地从我的脸上滑落。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我应该用什么谎言来解释无法掩饰的失望。在两年的隐瞒过后,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诚实地生活,该怎样向别人坦白,我讨厌我的工作,但现在我没有了辞职计划。

  从失望中走出来后,我渐渐发现每晚关手机睡觉是那么的安心。我有了自己的护照,到处去旅行;虽然我可能永远不会跟阿联酋皇室成员赤身相对,但我会跟我深爱的男人深入交流,我爱的男人永远不用在一个性感美女和她的秘密生活之间做选择。

  我没有通过中情局的测试,但那长达两年的测试却教会我如何完美地撒谎。在间谍梦破碎的六年之后,我成了一名作家,成功地编织了一个个虚假的人物和世界。我想,如果现在再接受波动记录仪的测试,我肯定可以通过。

  编译者 韦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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