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狗阿红散步的日子

作者:吉姆?康拉德 来源:读者校园版

  门廊上的阿红

  阿红是一条特别的狗。

  它不是那种跟别的狗在一起就疯跑狂叫的狗,它只喜欢陪我散步。有时候走在碎石小路上,它紧紧挨着我,柔软光亮的皮毛蹭着我的腿。

  “阿红呀,”我总会说,“每天早晨咱俩一见面,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高兴呢?”

  当然,阿红从来没有用语言回答过我。如果它想“说”什么,它就用眼睛“告诉”我或者摇摇尾巴。

  晚上,阿红睡在前门廊。它躺在那儿,梦见悠长的夏日和没有尽头的散步,它的夜晚充满了月亮、繁星、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和鬼鬼祟祟钻进田野里的幽灵般的白雾。

  我想阿红一定会从梦中醒来,抬头四处张望。也许那时的它会感到有点儿孤单,也许它会很好奇为什么我睡屋里而它必须睡门廊……

  你瞧,在阿红生活的时代,像它这样的乡下狗还不准进主人的屋子。那些岁月里,大部分人甚至还不相信狗也有感情,虽然我相信。

  是啊,在一片片田野和树林中散步的那些日子里,我和阿红互相帮助,彼此以独特的方式观察事物。杂草丛生的道路两旁就像一座座博物馆,而我们周围的玉米地和大豆田就像马戏场。

  神秘

  小狗阿红的生活中,没什么会比我的房子更神秘的了。

  尽管阿红可以在任意一块地或树林中撒欢,可以在所有的马路或沟渠旁打盹儿,但它从来不踏进我的房门。我唯一没有带它去过的地方就是屋里。假如我进屋换一身别的衣裳出来,阿红就会惊奇地盯着我。

  “阿红呀,”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走进屋里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啦?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屋里去了别的世界旅行,或者施展了魔法?你在门外听着收音机里飘出的欢歌笑语,会不会认为我正在里面和小精灵、小矮人聚会呢?”

  想到阿红坐在门外可能会胡思乱想,我会哈哈大笑。没错,阿红脑子里想的事最让我浮想联翩。

  我曾经考虑过让阿红进来—只进来一小会儿—好让我瞧瞧它左顾右盼的表情。

  但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紧急情况

  “阿红!”我大喊,“你在做什么?”

  四只小知更鸟拍打着翅膀,惊恐地尖叫着,在阿红面前的草丛里无助地缩成一团。它们的妈妈在空中盘旋,一面尖叫一面猛拍翅膀,它太怕阿红了,什么也做不了。

  阿红双眼含笑,把这看做一场有趣的游戏。它湿乎乎的粉色舌头从咧开的大嘴中耷拉出来。为了表示确实喜欢见到小鸟,它慷慨地用舌头舔了舔其中的一只雏鸟。雏鸟被舔得踉跄一步,向后跌倒在草丛里。

  “汪汪……”阿红吼了一声。

  知更鸟妈妈以为阿红要吃掉自己的宝宝,从空中俯冲而下,尖利的爪子狠狠抓进阿红的头皮里!

  阿红吓得“汪汪”直叫,夹着尾巴逃到了屋子的拐角处。

  “阿红啊,”我边笑边喊,“今天你发现了吧,有些东西是不能捉弄的!”

  勇敢的知更鸟妈妈又朝我的头顶俯冲过来,我也吓得“哇哇”乱叫,迅速地逃到了屋子的那个拐角。

  猎犬

  那只老猎犬冲进我家后院,见什么嗅什么,好像这是它的地盘一样。看见阿红的狗食盆空空的,它冲我们皱皱眉头,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们应该预备好食物等我来。”

  阿红和我都难以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粗鲁的狗。

  老猎犬的耳朵和下巴上的肉都松松垮垮地下垂着,每走一步,脸皮就抖一下,还发出哀嚎声。它淌着口水,臭气熏天。因为在田野里游荡了一整夜,它的四只大爪子粘满了泥巴块。阿红和我从它眼里可以看到“我迷路了”的神情。

  我特别习惯阿红的彬彬有礼、高贵自信,此时看着这只老猎犬,觉得有点恶心。就连阿红仿佛也半是害怕,半是害臊,哆哆嗦嗦地偷偷溜到了我背后。

  “阿红呀,”我说,“它是从我们昨晚在布莱恩树林里听说的浣熊猎人那儿逃跑的。我来瞧瞧它项圈上有没有主人的名字……”

  我伸出手,走向老猎犬。

  “嗷呜……”一脸悲戚的老猎犬拖着跑不快的腿冲进玉米地,它双眼充满恐惧,发出濒临死亡似的哀嚎,直至冲到玉米地深处时,它才安静下来。

  “我很高兴发生了这件事,阿红,”我说道,“每一天我们都应该牢记你我共度的生命是多么特别,也要记住世事瞬息万变。我们必须好好度过今天的每分每秒,就好像我们的生命明天就会变得跟那只可怜的老猎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