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作者:浮光跃金 来源:《读者校园版》

  你我相识于五岁的时候。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叫陈晓华;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陈慧华。然后,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笑了。缘分注定你我相识,我们从此开始了两人如影随形的年少时光。

  小时候,我们的村子是个充满温暖和友爱的地方,每到傍晚孩子们就开始玩“抓人”游戏,这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如果我躲得够隐蔽,就藏着不出来,只是躲着偷笑;如果我躲得不够隐蔽,就会跑出来,在村里的小路上跑着躲避“抓人”者。不管我躲得够不够隐蔽,我都不会怕,因为我知道最后你会来救我的。到了现在,这依然是我童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

  八九岁的时候,我们都特别爱玩芭比娃娃。我们用大大的盒子做她们的家,去买“家具”装修她们的家。有时候我把整个盒子抱到你家和你一起玩,有时候你会到我家玩,我们给芭比娃娃换衣服、换发型,让她们吃饭、看电视、逛街、互相串门,我们把芭比娃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操纵她们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似乎每天都是这样,但从来都不觉得厌烦。

  我和你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但是在巷子的两头,对于小小的我们来说这样的距离有点远。但是我们每天都一起去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下雨天一起撑伞,晴天一起抬头看蓝蓝的天空,冬天一起堆雪人,夏天一起晒太阳。我们一直都是相亲相爱的,虽然会有小矛盾,但是都会化解。就这样过了几年,到了我们五年级的时候,我和你的关系变得有点儿糟糕。我们班很多人都讨厌一个女生,觉得她很做作。每天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跟你讲她的坏话,可是每次你都是兴味索然的样子,而且大多数时候你都不做回应。有一次我跟你因为小事吵架了,本来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们都没有及时跟对方认错,我们的关系便慢慢恶化。就在这时我却看到你跟那个讨厌的女生在一起玩,那个瞬间我觉得被背叛、被抛弃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那天刚好是下雨天,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放学的时候,你没有和我一起回家,我一个人撑着伞,心里装满委屈和不满,眼泪涌出眼眶,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虽然吵架导致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小孩子的心里不會装下太多东西,我和你很快便和好了,我们还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耍。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了芥蒂——关于你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女生的。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你:“你不觉得她真的很讨人厌吗?装腔作势、扭扭捏捏的。”你很平静地回答:“没有啊,她挺好的。”这时,我似乎意识到我和你真的有点儿不同,不是性格问题,而是有点合不来了。

  上初中之后,我在镇上读书,你去了市里,连周末你都不回来了,我们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就这样失去了联系。我依然在学校上课、玩耍、交朋友,并且没有因为你不在身边而感到孤独,我似乎也意识到我不是没有你不行,我们彼此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厚,我们的友谊也没有那么坚固。三年时间其实也挺长的,但就这样过去了。

  高中开学没多久,我在校园里意外地遇见了你,我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在同一所高中。我站在你对面,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局促不安。你叫我的名字,我只是简单回应了你,便匆匆地走了。请你原谅我那天的匆匆离开,没有表达更多喜悦的心情,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一刻,我才发觉自己错了,并不是我们的感情不够深厚,而是因为只有把我们的友谊深藏心底,我才能让自己更好地适应新的环境。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教室在同一层楼,只是我在最西边,你在最东边,就像从前我们住在同一条巷子的两头。虽然如此,但是我们见面说话的机会依然不多,就算见面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没有了以前的热络和亲切。因为我们之间有了隔阂,时间在你我之间形成了一条河,而且你我都没有想过要在河上建一座桥。似乎我们都在怕,但不知道在怕什么。

  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你家的情况,你爸妈感情恶化导致家庭破裂,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不敢拿此事去安慰你,因为我怕触碰到你受伤的心灵。前几天夜里我做梦,梦到你奶奶去世了,你爷爷躺在沙发上痛哭,你坐在饭桌旁,脸上异常平静。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是我还是不敢跟你说。我现在没有借口去打扰你,我们都已经不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记得小时候你问我:“如果20年后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我说:“还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到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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