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偷闲近庖厨

作者:刘学禹 来源:《读者校园版》

  学海浮沉久了,感觉就一个字:累。这时候,换一换用脑方式便是最好的休息。而在众多“换脑筋”的方式中,我最乐意做的乃是芸芸众生视之为“天”的事业——做饭。

  几天前,爷爷从乡下送来一只公鸡,正好成了我炮制周日中午这顿美餐的物质基础。

  家人“千年等一回”才等到我奉献的这顿“稀餐”,自然不能只靠一只鸡来敷衍。所以,我起得比平日上学还早,为的是到家门口的小菜场挑些最新鲜的蔬菜和配料。

  我买菜回到家,手上忙个不停,耳朵却挡不住阳台上那只将入鼎镬的鸡的痛苦的哀鸣。无怪乎古代君子要“远庖厨”,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终因你的口腹之欲而终结,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我叫醒老爸,让他迅速结束了鸡的痛苦。

  之后便是洗菜。洗菜的最大好处就是心灵的闲适——抛开了学业的束缚,对什么都无须专注,可任思想自由驰骋:一会儿随奥雷里亚诺上校去看冰块,一会儿想象A.J.的女儿如果继承了小岛书店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剁香干时“嘚嘚嘚”的声音,又使我恍若手执冲锋枪征战于沙场……只听“嘚嘚嘚嘚啪——”怎么了?中弹了?差不多吧,剁到手了……

  贴好创可贴,切好菜,剁完鸡,要做我从在酒店当大厨的舅舅那儿学到的最拿手的“六月雪”了。先将公鸡的胸脯肉取下,用刀背将其拍成肉泥,然后用鸡蛋清与肉泥搅拌,再细细过滤,鸡肉渣留作他用,这里只要肉酱。接着起一个油锅,将肉酱倒在油锅里爆炒,炒出洁白松软喷香的蛋清鸡肉酥——“六月雪”。这道菜说起来简单,做时却极其讲究,尤其是火候极难把握:火候不够,炒出来成汤成水,不行;火候老了,炒出来结块成团,也不行。我最享受爆炒时锅中爆出的“刺啦刺啦”声,伴着肉香,挑逗着我的味蕾,将我的心从文学的田园里连根拔起,一心向往着午饭时的美味。

  剩下的鸡肉渣不可浪费,便用紫砂锅来炖汤。我一直觉得鸡肉与香菇是绝配,能使香味倍增。砂锅导热慢,好不容易才听见那温柔敦厚的冒泡声。这声音无端唤醒了记忆深处奶奶给幼年的我煲汤时的情景,不由感慨万千:原来一种单调的声音,也可以寄寓无限的情思啊。

  一顿饭不能都是荤菜,总要有素菜增色添味。我爱吃水芹——没有药芹的苦涩,却独有一份水嫩。水芹与香干一起炒,真是妙不可言,如果佐以些许鸡肉丝则会更佳——植物纤维、植物蛋白、动物蛋白俱全,夫复何求?

  荤素俱全,只欠主食。若是煮饭时水米配比恰当,揭开饭锅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扑面一阵淡而饱满的香气,你还会听见米饭发出的那一声轻微的叹息——想必是这位“俊媳妇”见了我这“丑公婆”之后发出的无限感慨吧?

  一顿饭做完,真正忙得不可开交,却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这或许正应了海斯特利的那句名言:“越是忙碌,便越会有闲暇。”很多时候,生活会因为某些诗意的忙碌变得闲适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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