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老师

作者:佚名 来源:读者校园版

  丁老师,遇见您是我攒足了人品

  敬爱的丁老师:

  别来无恙。

  我是43班的熊,就是数学成绩常年霸占倒数第一的那个女胖子。当然,我现在瘦了。

  老师,昨天有一个女同学偷偷摸摸地追忆您,写了一篇错字连篇、语句不通的日志。我看完后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我校以理科扬名一方,高二分科时,浩浩荡荡的10个班级,近800号人里,只有区区3个文科班。一个班“学霸”扎堆,一个班女神云集,我们班全员“逗逼”。比方说我们班人手一个外号:老虎、猴子、熊猫、狮子、鳄鱼……整个一个“动物园”。

  但是老师,您才是我们的班级之光。

  您就是微博上传说的神出鬼没型。我的课桌上垒了半米高的书,上自习课,我在书堆里从容地嗑瓜子时,愣是没有听到您的脚步声,现场被活捉了。您近100公斤的体重,是如何做到“步履轻盈、人过无声”的?这一直是让我费解的问题,难过立体几何。

  您把我抓到走廊上,严肃地问我:“你想怎么解决?”我像偷鸡贼似的回答:“老师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师,您咧嘴笑了一下,满脸狡诈地说:“咱们班不兴吃独食,要不你去买10公斤瓜子,给每个同学分一点吧。”我瞠目结舌地望着您。第二天,您还特赦我半天假去取货。那天的晚自习,我们班聚众嗑瓜子,70多个人,满教室都是“咔嚓”的声音。

  老师,那些年我们班没少吃东西,都是托您的福。偷吃茶叶蛋的同学被抓,被罚买了一箱茶叶蛋。班长偷喝可乐被抓,被罚给全班同学买了可乐和冰激凌……吃得最开心的是中秋夜晚的芝麻月饼,您给每人发了一块月饼,放我们出去遛弯,您说:“拿到月饼先别急着吃,对着月亮许个愿,说不定会成真。”

  在我有限的人生里,似乎没有比您更机智、内心更柔软的老师。有男生在教室里踢球,您觉得影响不太好,训斥又容易让他们逆反。您找了10个空矿泉水瓶子,让男生在教室后边踢1小时感受一下,然后教室里安静了。

  我永远记得您生日的那天夜晚,班长偷偷地拿着班费,给您订了一个两层的蛋糕。您没吃独食,而是坐在讲台上切蛋糕,大家按照学号轮番上去领。盘子不够了,就让同学拿着作业本盛。一个大蛋糕被切了近70片,又薄又轻,跟刨花似的。

  那么薄,舍不得吃。大家互相往脸上抹,楼上楼下,嬉耍打闹。教室里闹哄哄的,您安静地坐在讲台上批卷子,自己的那份留在盒子里,准备带给女儿吃。

  老师,我一直觉得,遇到那些名师、严师都不算运气,遇到像您这样有趣且内心柔软的老师,才是攒足了人品。

  您的学生

  肖老师,您的可贵在于不画蓝图

  我25岁回到家乡,做一份最普通的文员工作,朝九晚五。这个南方小县城从城南到城北只要半个小时,出租车起步价6块。在那些日光清朗的日子里,我在路口打个响指拦下一辆出租车,弯下腰打一个照面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能遇上老肖。老肖今年应该45岁了,同学们都说他从学校出来去开了出租车。听说他把破破的桑塔纳2000当成一匹马开,一路扬起漫天灰尘。

  老肖是我们的高中语文老师。那还是2007年,其实从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他在这样一个只重升学率的学校里待不长。和他感情好了以后,我们这帮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有时都替他发愁,又遗憾自己不能争气考好一点,为老肖赢回一点面子。老肖的生活其实很窘迫,但永远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1.8米的大个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见过满脸匪气的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滕王阁序》吗?后来才明白老肖是流寇气质,古代的草莽英雄。

  只有老肖敢从年级主任那里把早恋的同学救回来,打包票说“我的孩子我自己管”;只有老肖过年不送礼,把评职称的表格揉了点烟;也只有老肖敢对我们说实话,说普通人去过普通的生活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尽力而为……诚实的老肖、善良的老肖、不肯说谎的老肖、不懂人情世故的老肖啊!

  和老肖最深的一次情谊,发生在学校后墙外一个烟雾缭绕的夜排档,老肖和我谈心,作为班里唯一一个有可能考上一本院校的学生,我在“二模”过后陷入了长期可怕的失眠,对自己毫无规律的考试成绩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老肖能帮我什么呢?他心里其实也知道,命运是努力加时运,他讲了一些他的过去,之后我们就专心埋头吃饭。鱿鱼在铁板上“嗞嗞”作响,面条安静地滑进锅里,老肖说:“今晚让你睡个好觉吧!”他递给我一罐啤酒,像怂恿人做坏事的孩子一样调皮一笑。

  后来我的高考成绩出来,虽是全校最高分,但离一本线相去甚远,只好填二本院校。我不悲也不喜,就当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我想老肖的可贵之处在哪里呢?可能就是他不是一个画蓝图的老师吧,他勇敢地告诉我们,普通人去过量力而行的普通生活也没有关系。我也是到25岁才明白,一直在心里沸腾的梦想对一些人来说真的是一种负担,让他们没有办法好好生活。

  廖老师,我们想给您点个迟来的赞

  读高三那年,我正值青春貌美的二八年华,温婉可人,即便不是淑女,也要装得像淑女。但就是因为我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Mr.廖,让我全天待机状态等候发笑,只差没笑出8块腹肌来。

  初见面是在新学期英语课上。上课铃响过,意气风发的Mr.廖满面红光走进教室,刚介绍完自己,翻开课本,他突然一脸为难地吐出了一句“Sorry”,然后走出教室,5分钟后,他回来了。他解释,上课铃响时,他正准备去卫生间,但一想是初次见面,所以决定应该先上课,但人算不如天算,实在憋不住了,所以……

  看着他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我们没有哄堂大笑,但想想也真是有趣了。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接地气。

  后来有一天上晚自习,Mr.廖走进教室,看到正奋力与各种“名师名卷”“搏斗”的我们,突然大声说:“同学们,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大家相视,齐声说:“对!”Mr.廖又说:“那我们玩个你死我活的游戏吧,有兴趣吗?”我们一听,两眼放光,连声赞同。

  于是秋风乍起的10月,我们班四五十个人顶着茫茫夜色,在操场上跑了40分钟。我们深感上了Mr.廖的“贼船”,可后来当我们跑得气喘吁吁、心脏剧烈跳动、直至衣服湿透时,却都觉得大为舒爽,有一种把高三的闷气呼出去的感觉。而Mr.廖一直笑着在我们身后追赶,一派牧羊人的架势……

  此后,夜跑成了我们每周一的常规活动。高三结束时,同学们都感觉腿脚利索了,追公交车一点儿都不费劲。

  至于高三毕业班班级纪律这类问题,对Mr.廖来说,那都不是事儿!我上课偷吃东西,被Mr.廖用教室里的监控器拍到,当了一个月的电脑桌面—每次上课都是从我翻着白眼、流着口水偷吃零食的桌面开始,这简直让我再无吃东西的欲望。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还被隔壁班我所仰慕的男生作为取笑的话题,让我直到毕业都不好意思去告白。

  高考压力大,不过托Mr.廖的福,我们班没有什么抑郁症,过得还算开心。后来考完,全班成绩不错,大家决定去KTV放肆一晚。那天,Mr.廖剃掉半年未修的头发和胡须,焕然一新出现在包厢里,问:“请问廖老师来了吗?”大家看到后,先是一愣,接着大笑:“Mr.廖剪了头发,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可笑着笑着,大家突然停了下来,最后我们集体默默地哭了。而向来最会活跃气氛的Mr.廖,手足无措地摸着刚理的头发。

  毕业时才知道,我们是Mr.廖带的第一届高三学生,那年他26岁,和现在的我一般大,只是他有勇气带领一帮青春期的孩子,走过最茫然的一年,直到今天,我们都想给Mr.廖点一个迟来的赞。

  印老师,您告诉我们人生那么长,高考算什么

  “我坚信一个哲理,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更落后。”

  这是老印给我们的见面礼。说完后,他转身面朝黑板,以手肘为圆心,以小臂长为半径,手拿粉笔一转,徒手画了一个标准的正圆,然后,对被震慑住的我们说:“我教你们的不是地理,是理地—主要讲这地球上的道理。”

  大家集体了解:高三这年我们将会有一个狂、跩、酷、炫的地理老师。

  《后会无期》中江河老师被讽刺:“你连世界都没有观过,哪里来的世界观。”事实证明,地理老师最不缺的就是世界观,我们自此在刷新世界观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比如,老印会神秘兮兮地说:“去野外走单行小路的时候,千万不要第三个走。”我们都以为他要讲鬼故事。结果他说:“如果路过树上有蛇的地方。蛇被第一个人弄醒,就想,咦,好像有人咧?然后接着睡。第二个人过去,又把人家整醒了,它又想,咦,好像真的有人咧!然后又睡。你第三个走过去,又把人家搞醒了!它就想,真的有人!咬!然后你就被咬了。”

  比如:“中国的南北划分是很有根据的—你看连犯罪的方式都不一样,南方一天到晚就搞诈骗,北方动不动就拿刀子杀人。”

  再比如:“每年秋天学校都在扫落叶,但其实落叶是不能扫的,因为—会破坏生态平衡。”

  结果,我们上课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闲扯。只在最后10分钟时,他会拿出撒手锏,弄一个口诀教我们,然后故作神秘地说:“这个口诀很难被忘记。”这样上课让我们内心有多矛盾您知道吗?我们担心,这一年的地理不会学好了。

  由于老印上课时闲扯的时间太多,导致我们对他有许多重大发现:第一,他个子不高,头发总是像开摩托车时被风吹了似的,经仔细观察,厚度足有10厘米,所以,老印的身高不超过1.65米;第二,他穿在里面的红色棉毛衫,最长时有28天没有换过;第三,他有一条咖啡色的裤子,上课时前门拉链总是打滑。

  正当我们犹豫要不要把他从自我感觉良好的神坛上拉下来时,月考成绩出来了。在每节课只讲10分钟学习内容的情况下,老印教的3个班的考试成绩位列年级一、二、三名。

  成绩出来后的第一节课,习惯在最后放招的老印讲长江支流水系,在黑板上徒手画几条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家不禁鼓掌以示佩服,老印很高兴,又故意绷住不笑:“如果你们连我画几条长江的支流都要鼓掌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们的基本功太差!”

  老印上课最温情的时候,是讲哈雷彗星:“当哈雷彗星再回来的时候,我99岁,你们差不多79岁,为了看到哈雷彗星的再次回归,我们大家要坚强地活下去!”

  虽然哪里不对,但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人生那么长,高考算什么。

  一别多年,和班上的同学聊起来时,我们都还会被他说的话笑得快要岔气,并说:“等着看哈雷彗星的老师,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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