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法兰西军事博物馆系列之十五 皇帝寻求征服欧洲(1804~1815年)

拿破仑·波拿巴加冕皇帝(1804年)后,征服整个欧洲成为了他的终极目标。他将革命思想、征服的荣耀与旧制度继承下来的实用主义外交策略相结合,不断进行领土扩张,创造了一个重塑欧洲面貌的“大帝国”。1791年, 法国共有83个省;到了1812年, 增加到134个省。法兰西帝国从汉堡扩展到巴塞罗那,从布雷斯特延伸到罗马。拿破仑·波拿巴既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同时还兼有意大利国王、莱茵邦联的保护者、瑞士联邦的仲裁者、法兰西帝国殖民地领主等多个头衔。他的兄弟路易、热罗姆和约瑟夫分别统治了荷兰、威斯特伐利亚和西班牙,他的妹夫缪拉在 1808年取代约瑟夫统治伯格大公国。

帝国的军队

近卫军

帝国近卫军,即皇家卫队,由拿破仑直接领导和指挥的精英军团,组建于1804年7月29 日。它是在第一共和国执政府时期建立的执政府卫队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担负的任务是保卫拿破仑的安全,有时也被作为机动部队参加战斗,后来不断发展壮大,逐渐成为包括步兵、骑兵、炮兵及海军陆战队等诸多兵种构成的综合性战斗军团。1804年, 近卫军人数不到1万人,到1812年增加至5.6万人。近卫军成员根据年龄和经历,划分为老近卫军(Vieille Garde)、中年近卫军(Garde du milieu) 与青年近卫军(Jeune Garde)。老近卫军由经验丰富战功卓著的老兵组成,其中还包括1801年拿破仑撤离埃及时带回法国的一批马穆鲁克骑兵,他们一直跟随拿破仑南征北战,享有很高的声誉。与普通部队相比,皇家近卫军官兵的军衔和工资待遇更高,制服和武器质量更好。由于享有极高威望,在法兰西帝国崩溃时,近卫军成为了帝国时代英雄主义的象征,而脚踏实地的“老掷弹兵”(早期对近卫军步兵的称谓)形象,也成为帝国近卫军精英士兵的化身和标志。

骑兵

从1804年起,担任第一执政官的拿破仑·波拿巴重组法国骑兵,共设置80 个骑兵团,约5.5 万人。将原来的枪骑兵和胸甲骑兵整合为重骑兵,将骠骑兵和猎骑兵整合为轻骑兵,将龙骑兵和长枪轻骑兵整合为线列骑兵。近卫军骑兵从原掷弹兵、猎骑兵、龙骑兵、长枪轻骑兵中择优选拔,进行了全面扩充。这些调整和改革体现了拿破仑的战略战术设想,重骑兵用来突破敌军防线,轻骑兵负责对敌军进行侦察、骚扰和追击,线列骑兵通过整体向前推进以支援步兵。近卫军骑兵作为骑兵中的精锐部队,主要担负警卫和保护皇帝安全的任务,在危急关键时刻投入战场。

展出的一套轻骑兵制服,包括桶状军帽、短外衣和背心,属于法国轻骑兵第三团上尉队长埃皮纳特,年代为1811~1815年。可以看出,这套制服质地优良、剪裁合体,上面还带有刺绣花纹装饰,显得十分华丽。轻骑兵在帝国时期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在耶拿- 奥尔施泰特战役(1806年10月14日)中立下汗马功劳。

胸甲和头盔是重骑兵的防护装备,加起来质量达7.5kg,所提供的防护也只是相对的。它在抵御刀剑攻击方面有效,但难以防范枪弹、炮弹的攻击。帝国时期的重骑兵活跃在所有战役中,获得了敢于胜利、勇猛顽强的良好声誉,在埃劳战役(1807年2月8日)和滑铁卢战役(1815年6月18日)中表现得尤为出色。

步兵

素有“战斗女王”(La reine desbatailles) 之称的步兵, 是构成法国军队和拿破仑战略的基础。帝国时期,法军共设置136个线列步兵团、35个轻步兵团,另外还有38个近卫军步兵团和部分外籍(意大利、德国、波兰、克罗地亚、葡萄牙等)步兵团或步兵营。步兵单兵武器主要是步枪,其中线列步兵装备滑膛枪,轻步兵配备线膛步枪。

展品中,一顶桶状步兵军帽属于法军第114 线列步兵团的理查德上尉。从1806 年开始,这种桶状军帽逐渐取代双角帽或鸡冠帽,成为法军各军兵种的制式军帽,在帽徽上可以看到该团的番号“114”。

一件法国第9 线列步兵团的军官制服, 年代为1805 ~ 1807 年,这种带有红白蓝三色的步兵制服起源于法国大革命时期,在1812 年所谓的“巴丁条例”(巴丁上校的《法军士兵装备规定》)出台之前变化不大。

炮兵

帝国战争的一大特点是火炮的大量使用。自1764 年以来,法军装备的火炮都是格里博瓦将军开发的若干款制式火炮,到了帝国时代也没发生改变。1801年,炮兵出身的拿破仑召集执政府特别委员会会议,专门研究陆地炮兵现代化改造议题,决定对法军长期列装的4磅、6磅、8 磅3 种口径(早期火炮的口径以磅数表示,指火炮发射多大多重的铁球弹)的格里博瓦火炮进行取舍,从中选择一款适合野战需要的型号进行现代化改造。最终认为8 磅火炮太重,不适宜野战;4磅火炮太轻,缺乏攻击力;口径居中的6 磅炮最为适宜,尤其是从普鲁士和奥地利军队缴获的大量6 磅炮弹可得到应用。之后,经过改进设计的新型6 磅野战炮量产,很快进入法军炮兵部队装备序列。因其昵称“战神的情人”,被重新命名为“阿格拉乌斯”共和十一年型6 磅野战炮(Aglaure, canon de 6 cour du systèmede l'an XI) ,“阿格拉乌斯”指的是雅典第一任国王的女儿,即古希腊神话中战神阿瑞斯的情人。

自1790年以来,炮兵便成为军队中一个独立的兵种,炮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大,到帝国末期,法国炮兵人数已经超过了10万人。在一场战役中,拿破仑将1400多门火炮同时投入战场。

1802年3月8日,拿破仑还专门颁布了一项新的法令,决定在皇家卫队中设立“骑炮兵”中队,以增强炮兵机动性。所谓“骑炮兵”,就是将炮兵和骑兵的功能相融合,使炮兵能够像骑兵一样快速机动作战。骑炮兵最早出现在普鲁士军队中,拿破仑非常重视这种结合,曾宣称“2 万匹马和120 门轻炮相当于6 万名步兵和120门重炮”。

拿破仑出征

拿破仑率领他的军队走遍了欧洲,从西班牙到俄罗斯,再到意大利、德国、奥地利、波兰,战争使他成为了那一代人中“最伟大的旅行家”。皇帝出行时,身边随行人员百余名,加之车马辎重,形成名副其实的“行宫”。在大多数情况下,拿破仑会坐在特别配备的四轮马车里休息或读书,同时还必备一匹战马随时待命。在驻扎地,拿破仑要么住进住宅,要么住进一个设有多个房间的大帐篷,里面有作为军队总司令和国家元首工作生活所需的所有设施。

博物馆设置的场景模型“战争中的拿破仑”,集中展示了拿破仑一世在战争中使用的部分个人物品。

拿破仑在埃劳战役中戴的帽子,1805~1808年。在第一共和国执政府时期,作为第一执政官的拿破仑弃用了他的少将制式帽,自行选择了这种款式特别的双角帽,并一直使用到帝国时期。其特点是帽子的双角与双肩对齐,由巴黎帽子制造商普帕德(Poupard)设计制作,材质为黑色海狸毛毡,上面饰有玫瑰花结。

拿破仑的礼服大衣,约1810~1815年。这件灰色双排扣礼服大衣与著名的“双角帽”相搭配,成为后人眼中这位著名历史人物的标志性服饰。然而,它更像是一件在帝国时期具有军事用途的平民服装。这件衣服是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流亡时穿的,也许之前在滑铁卢也穿过,但它与普通士兵穿的衣服没有多大差别。因此,在士兵眼里拿破仑是一位与他们命运息息相通的领袖,士兵们亲切地称他为“小下士”(Petit caporal)。

拿破仑在莱比锡战役(1813年10月16~19日)中使用的行军床,约1804~1809年。其由帝国家具库机械师德苏什制造,在莱比锡战役后被奥地利人缴获,再后来被拿破仑的妹妹艾丽莎·波拿巴(ÉlisaBonaparte)收藏。

胜利时刻

1805年10月20日,拿破仑在乌尔姆战役中,以出人意料的战术迂回行动,俘虏大批奥军。同年12月2日,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中完胜俄奥联军,致使神圣罗马帝国崩溃。1806年10月14日,在耶拿- 奥尔施泰特会战中击败普鲁士军队,迫使普鲁士退出战争。1807年6月14日,赢得弗里德兰战役胜利,彻底瓦解第四次反法同盟。1809年,受到法军在半岛战争中受挫的鼓舞,奥地利发动第五次反法同盟战争,企图夺回之前损失的大量领土,但却遭到巨大的失败,除了阿斯珀恩-埃斯灵之战(1809年5月21~22日)外,几乎再无对法军的胜利,最终于瓦格拉姆之战(1809年7月5~6日)再次被拿破仑击败。普鲁士及俄罗斯两个过往的敌人被征服后变成了法国盟友。1810年4月2日,拿破仑迎娶奥地利公主玛丽·路易丝,使法奥两国关系愈加密切。至此,法国成为欧洲大陆的霸主,只有控制着海洋的英国仍然站在其对立面。

拿破仑获得了那个时代最杰出战略家的殊荣,士兵们对他更是充满敬意。在号称“三皇会战”的奥斯特里茨战役结束当晚,拿破仑向士兵们发表了充满激情的演讲。他说:“士兵们,我对你们很满意。在奥斯特里茨之日,你们用不朽的荣耀装饰了法兰西雄鹰。一支由俄、奥两国皇帝指挥的10万大军,在不到4 个小时的时间里,不是被切断就是被驱散。侥幸逃离的,又都被淹没在湖泊里。我们缴获了40面国旗、众多的近卫军军旗、120门大炮,俘虏的3万多人中竟有20 位将军,所有这一切都将被永远铭记!”

展品中,一把属于拿破仑的佩剑,是他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中佩戴的。它出自法国著名金匠马丁·纪尧姆· 比安尼(Martin GuillaumeBiennais)之手,制作得非常精致。剑柄、剑身和剑鞘上都带有内容丰富的黄金雕饰,可以看到拿破仑的头像,月桂花环、皇冠、头盔和象征雅典娜女神的猫头鹰形象,还有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半神英雄赫拉克勒斯和亚历山大大帝的轮廓造型。这把剑对于拿破仑来说,无疑是承载奥斯特里茨战役历史的最负盛名的纪念品,1806年,剑身处增刻“拿破仑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佩戴的剑”的铭文。

油画《耶拿的夜晚,胜利属于我们》, 描绘的是法军耶拿战役获胜后的一个场景。在战役开始前夜,拿破仑由一群侍卫簇拥着,骑着马来到部队营地,检查战前准备情况。他们打着火把行进,有意大声喧哗。拿破仑不时地同官兵们交谈,激励他们的斗志。拿破仑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一片欢呼。欢呼声穿过浓雾传到不远处的普军兵营,令人心惊胆颤,预感到厄运的来临。在战役胜利结束后,法军官兵挥舞着缴获的普鲁士军旗迎接拿破仑再次到来。油画作者让·巴蒂斯特·爱德华· 德塔耶(Jean Baptiste Edouard Detaille,1848~1912年) 是一位法国学院派画家,亦被视为“法国军队的半官方艺术家”,其作品一向以精准、逼真的细节著称,作品是在耶拿战役胜利80多年后的1894年创作的。

油画《缴获的旗帜》,描绘的是耶拿战役中龙骑兵第二团军官弗沃挥舞着他刚刚夺取的普鲁士军旗庆祝胜利的生动画面。军旗,作为一支部队的标志和荣誉象征,在战场上受到特别保护;而从敌人手中缴获的军旗,则是最有胜利象征意义和纪念价值的战利品。

帝国的衰落

1808年马德里爆发起义,随后许多其他城市也相继起义,西班牙人开始了反抗法国占领的斗争。同年7月19日,皮埃尔·安托万·杜邦将军(Pierre-Antoine Dupont)率领的法军在拜伦战役中惨遭失败,一个军团近2万人投降。这一战役打破了拿破仑无敌的神话,也鼓励了抵抗法国占领运动的形成。伊比利亚半岛的血腥冲突一直持续到1814年,在此期间,西班牙人采用游击战术与30万法军对抗,致使法军疲惫不堪,消耗严重。

1811年,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拒绝执行针对英国的大陆封锁政策,导致法俄关系恶化,进而爆发战争。1812年6 月,拿破仑组建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军队,兵员来自法兰西帝国所有省份和盟国,规模达70多万人。其中:法国45万人、波兰9.5万人、莱茵联邦9万人(包括巴伐利亚2.4万人、萨克森2万人、威斯特法伦1.7万人等)、普鲁士2万人、奥地利3万人、意大利和那不勒斯2.5万人、瑞士1.2万人、西班牙4800人、克罗地亚3500人、葡萄牙2000人。这支军队号称“二十国联军”,虽然规模庞大、人数众多,但战斗力远不及1805年时的法国军队。这场战争于1812年6月夏初开战,俄罗斯坚持抗战到11月入冬,最终以法军后撤告终,拿破仑损失了3/4 以上的兵力。

拿破仑在俄罗斯的失败强化了法国敌人的决心,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罗斯和瑞典等国组成了第六次反法联盟。1813年10月19日,法军在莱比锡战役惨败,各附庸国纷纷脱离法国独立。1814年3月31日,同盟军占领巴黎,孤立无援的法国不再有足够的资源抵抗入侵。4 月6日,拿破仑在枫丹白露宫退位,几天后被护送到厄尔巴岛。路易十八回到法国,重新成为法国国王,波旁王朝复辟。

1815年2月26日, 拿破仑从厄尔巴岛潜回法国再次夺得政权。但整个欧洲都在反对法国,第七次反法同盟迅速组成。拿破仑随后主动出击,攻打比利时的盟军阵地。1815年6月18日,法军在滑铁卢被击溃。6 月22日拿破仑被迫第二次退位,之后被流放到南大西洋的圣赫勒拿岛,1821年5月5日去世。

展品中,一些艺术作品和历史文物成为拿破仑帝国由盛而衰、最终走向失败的见证。

《拉里布瓦西埃伯爵向儿子告别》,是一幅以法俄战争博罗金诺战役为背景的人物肖像画。拉里布瓦西埃伯爵 (1759~1812年),是法军炮兵总司令,儿子是法军第一步兵团的一名中尉,父子二人同在前线作战。1812年9月7日战斗开始前,儿子来看望父亲并向其告别。之后博罗金诺战役夺去了他儿子的生命,他也因疾病和极度悲伤,于1812年12月12日在哥尼斯堡(现今为加里宁格勒州)去世。他死后遗体被安放在荣军院皇家大教堂,他的名字被刻在凯旋门上。

油画《拿破仑一世在枫丹白露》,是法国艺术家保罗·德拉罗什(1797~1856年)的一幅力作,刻画了1814年3月31日反法联军攻入巴黎时拿破仑所处的环境和典型形象:他独自坐在枫丹白露宫的房间里,似乎陷入了沉思;刚刚传来反法联军进入首都的消息,不可避免的退位和流亡的前景摆在面前;勉强解开大衣,显露出帝国卫队步兵掷弹兵的制服,沾满泥土的靴子,躺在脚边的两角帽,漫不经心地放在桌子上的剑,扔在长椅上的钱包和地图,夹在椅子上的窗帘……所有这些都暗示着匆忙和放弃。作者的视角略低,创造了一种与皇帝身体接近的效果。他的黑眼睛,不在状态的目光固定在表现空间之外的某个点上,使他的存在几乎可以感觉到。然而,画面禁止任何同情,因为皇帝的脸被其他地方上演的戏剧隔离开来,显示出一种坚毅的决心,而不是任何沮丧。这幅绘画完成于1840年,问世后受到了当时评论家们的一致欢迎和高度赞誉,还被雕刻和摄影复制,表明无论是在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法国,还是拿破仑帝国时期的法国,对拿破仑的崇拜从未停止。1840年12月12日,拿破仑的骨灰被送回荣军院。

帝国近卫军第一掷弹步兵团的一面军旗,被称为“ 枫丹白露的告别旗”。1814年4月20 日,在枫丹白露宫白马庭院里,被迫退位的拿破仑向他的士兵告别。他说:“我的卫队老兵们,我向你们告别。二十年来,我发现你们一直走在荣誉和胜利的道路上……。有了你们这样的人,我们的事业才没有失败。但是战争是无休止的,假如是一场内战,法国只会变得更加不幸。因此,我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了我们所有的利益。我要离开了,而你们,我的朋友,还将继续为法国服务……。如果我能活得更久,那就是继续为我们的荣耀服务,我想写下我们共同完成的伟大事情。”说着,他亲吻了让·马丁·佩蒂将军(Jean Martin Petit)送给他的近卫军第一团的军旗,然后上了马车,向厄尔巴岛驶去。

一个1811年式团级部队的鹰标,在帝国最后的一次战役中被炮弹击穿,是博物馆藏品“受伤的鹰”徽标系列之一,体现了拿破仑士兵的痛苦和幻灭感。由于这只鹰的旗杆和其他相关物件已经遗失,所以无法确定是哪个团在战场上将它高高举起,引以为傲。

一件被炮弹击穿的胸甲,属于法军第二步兵团步枪手安托万·福沃(Antoine Fauveau)的防护装备。1815年6月18日,在滑铁卢战场他配戴这件胸甲向英军阵地发起冲锋,不幸被炮弹击中阵亡。这件胸甲在博物馆的藏品中是独一无二的,它见证了战争的残酷和火炮对人体的伤害力。(待续)

编辑/ 刘玉珍

下期预告

下期呈现波旁复辟至第二共和国时期的各类展品,敬请关注!